第24章阿夢

    安慰了一會女孩，女孩的情緒終于穩(wěn)定下來。環(huán)顧四周，好在蘇夏涵的裝修和辦公室環(huán)境非常整潔，除了有時候流哈喇子的王富貴以外。

    女孩站起來對每個人鞠了個躬，包括王富貴。都是深過90°的深鞠躬。劉明這時候也為之前的猥瑣想法尷尬不已，撓著頭打哈哈。

    女孩最后看了看幾人，整了整自己剛剛動作有些松散的圍巾，她掛著淚痕道：“是的，我得的就是強迫癥。求你們幫幫我！我快撐不下去了！”說著眼淚又掉下來。

    這還是劉明第一次親眼看到強迫癥。在周圍的生活圈子里，無非就是誰又在朋友圈空間發(fā)一些強迫癥圖片，比如說旋轉(zhuǎn)了導(dǎo)致圖案沒有契合地面的井蓋，或者整整齊齊的一堆小餅干里面有一個是比較大的或者歪的。

    然而這些在心理學(xué)上都不能稱之為強迫癥，那是人類本能的一種習(xí)慣性反應(yīng)。比如說每天早上刷牙會左手端杯子右手拿牙刷，這叫做強迫癥嗎？這只是人類適應(yīng)習(xí)慣的一種本能。受到提醒，劉明慢慢想起大學(xué)里學(xué)習(xí)的內(nèi)容。

    真正的強迫癥，是像女孩這樣，一旦看到會引發(fā)病癥的行為就會無比焦慮，明知道不用去做或者不能去做，可不做的話會焦慮的發(fā)瘋，當(dāng)然，這類病人最終都還是被強迫著的，他們在作著毫無用處的抵抗，因此在生活中痛苦不堪。

    女孩瑟瑟發(fā)抖著縮在蘇夏涵懷里，她顯然也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舉動是有多么唐突和失禮，一邊哭一邊小聲道歉著。仔細看過去，女孩明顯有非常嚴(yán)重的黑眼圈，即使用了什么眼霜粉底的東西還是很明顯。

    劉明沉默了一下，站在二人面前對女孩道：“姑娘？”女孩淚眼朦朧的抬起頭看著他。

    全視之眼，發(fā)動！

    這是上次從尉遲海那里獲得真正的眼睛以來第二次使用全視之眼，而第一次也是恍惚間進入了王富貴的精神世界。黑白世界瞬間降臨，兩個女孩陷入了靜止，劉明瞇了瞇眼睛，往前輕輕邁了一步，進入了女孩的回憶世界。

    進來仍然在半空中，劉明鳥瞰四周，房屋街道整整齊齊的排列著，簡直比紫禁城還要工整，所有一模一樣制式的窗戶，長得圓嘟嘟的和棒棒糖一樣的行道樹。

    劉明有些腎疼的看著這個世界，習(xí)慣了散漫自由的世界，突然看到這個模型一樣的強迫癥世界還真是有些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上次在王富貴的精神世界劉明有了新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在別人的回憶里自由移動了。他這次嘗試了下，果然可以操縱著自己的意識，來完成在回憶世界里的移動。這感覺很是奇妙，因為手腳完全都不用動，只是心里想去哪個方向，就可以走到了。

    劉明嘗試感覺了一下，找出女孩的大致方向，就一鼓作氣的飛行過去。來到了一座和旁邊的屋子都完全一樣的房間，劉明伸手觸碰墻面，輕輕的鉆了進去。

    “爸爸?！眲⒚鲃傄贿M去，女孩的聲音就傳出來了，嚇了劉明一大跳。這時候的女孩縮在墻角，抱著膝蓋看著自己。

    “……你……你看的見我？”劉明試探的問道。

    “你這樣逃避是沒有用的。你得正視自己的病。”一個中年男子機械的聲音從劉明背后傳出來，劉明轉(zhuǎn)頭，差點沒叫出聲來。

    那是怎樣的一個人啊，方方的腦袋和身體，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方的。與其說他像是一個人，不如說更像個機器人或者紙盒人之類的玩具?？蓜倓偱⒔兴职?？

    女孩不再說話了。長得有些可笑的方塊男人機械而又嚴(yán)謹(jǐn)?shù)囊徊讲阶邅?，整理了下衣服，雙足并攏坐在椅子上：“阿夢，你要起來，地上太臟了?！?br />
    女孩雙眼空洞，無意識的站起來：“是，爸爸?！?br />
    男人又繼續(xù)開始說話，像電子合成音一樣的聲音有些刺耳：“我和你媽媽離婚了，現(xiàn)在爸爸工作又忙，你要嚴(yán)于律己，自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要惹麻煩，讓爸爸操心?！?br />
    “是，爸爸?！卑舻椭^站著，男人又絮絮叨叨說了一些什么，轉(zhuǎn)身離開了。阿夢站在原地，劉明看到地上開始出現(xiàn)水滴——她哭了。

    強迫癥的成因很復(fù)雜，到現(xiàn)在醫(yī)學(xué)上還沒有一個非常準(zhǔn)確的定義。但可以確定的是，一般多發(fā)為心理脆弱的人，突然遭遇巨大變故，如父母離婚、失戀，還有韓劇三件寶，癌癥車禍治不好，這些都會在一定程度上引發(fā)強迫癥。

    劉明還沒有做出下一步的行動，變故突生！阿夢掉下的淚滴撞擊在地板上，突然引起了巨大的波動！

    整個地面像被石塊丟進湖里一般，以阿夢在地上的淚跡為圓心層層疊疊擴散開來，方形的磚塊像被核彈爆炸一樣層層塌陷，這簡直就是一場地震。

    阿夢突然大哭起來，房子也劇烈地搖晃著。劉明看著出現(xiàn)裂紋的墻壁，沖過去想一把抱住阿夢沖出房間。

    可是他穿過去了。就像穿過墻壁那樣穿過去了。并沒有像上次他那樣實體化能深刻的體會到拳拳到肉的感覺擊敗狼群。這次他感到，穿過的時候只感覺身體輕輕停頓了下，接著就肆無忌憚的沖出去！

    房子塌了。騰起的煙霧慢慢籠罩在半空中的劉明。他在半空中俯視著地面，地面上那整整齊齊的方塊就好像多米諾骨牌那樣從中間四散開來，畫面震撼的像在看一部投資十幾個億的好萊塢科幻3D大片。

    爆炸的氣浪沖擊過來，置身其中，雖然不會受到影響，但仍能從那四散的碎塊中感受到氣浪的沖擊。

    他突然抖了一下，所有的幻象消失不見，迎面而來的是蘇夏涵略帶埋怨的臉，剛剛是蘇夏涵拍了劉明的肩膀一下。

    “干嘛呢，看到美女就失神??？”

    劉明摸摸頭，這話他沒法接，要說美女，這端坐著的蘇夏涵可是一等一的大美女，阿夢雖然漂亮，可離蘇夏涵還要差一截。自己和蘇夏涵相處，加上學(xué)校這么多年自己都沒有恍惚過，那不是就變著法的說蘇夏涵還不如阿夢嗎。

    “哪里哪里，這是我的老毛病了。上次我對著傻子都恍惚了?！眲⒚髦荒馨讶曋鄣漠惸軞w結(jié)到恍惚上。蘇夏涵明顯帶著懷疑的神色看著他。

    “到！”王富貴的大嗓門把阿夢嚇了個哆嗦。

    “好了先別說我了，先說說阿夢吧?！眲⒚髅Σ黹_話題。

    “阿夢是……？你認識她？”蘇夏涵剛剛發(fā)問，懷里的女孩聽到阿夢兩個字有了明顯的動作抬頭看著劉明，蘇夏涵反應(yīng)過來阿夢應(yīng)該就是這次來看病的這個女孩了。

    “額……這個，剛剛她說過的，咳咳，別管這么多了?！眲⒚髡f著腦門子上就想出汗，這一個謊言的背后就是一百萬個謊言，實在要謹(jǐn)慎的圓謊啊。他這時抿了抿嘴，認真的看著阿夢道：“阿夢。你很不希望你的父母離婚吧？”

    聽到這話，沙發(fā)上的兩個女人都愣了一下，尤其阿夢反應(yīng)特別強烈，抱著她的蘇夏涵明顯感到她的身體巨震了一下。

    阿夢看著劉明，眼神里寫滿了不敢相信的神色，又仔細看了看劉明，她喃喃道：“是啊?？赡怯钟惺裁崔k法呢。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我好像不認識……不對，我好像以前在哪里見過你。”

    聽到這話劉明猛地抬頭看向看熱鬧的王富貴，后者對他報以一個傻笑。劉明是完全沒有見過阿夢的，要說以前的見面，那也只是自己以靈體方式出現(xiàn)在她的回憶里，和她對視了一眼——當(dāng)然背后是有她那個方塊形狀的爸爸的。

    如果這樣阿夢都覺得見過自己，那自己在王富貴童年回憶里都實體化了，王富貴也應(yīng)該會記得自己啊?？戳丝赐醺毁F笑著笑著流出的哈喇子，劉明甩甩頭打消了自己這個想法。

    在他的心里，是一直想把王富貴治好的。王富貴雖然有時候傻乎乎了點，可心地很善良，自己的命可以說也是王富貴救過一條了。劉明一向秉承的觀念就是認親不認理，明顯還是王富貴要遠遠重要過剛來看病的女孩阿夢。

    蘇夏涵皺著眉頭看著劉明。劉明之前也把他因為刮擦進了勞改所的事告訴自己了，他和阿夢是完全沒有可能之前見過的，這從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候的表情和神態(tài)就可以看得出來，可短短十多分鐘，劉明是怎么又知道了對方的名字，還知道了對方的家庭情況呢？

    “你現(xiàn)在是跟你的爸爸一起住嗎？”劉明又問道。

    阿夢聽到劉明的問題后突然掙開蘇夏涵，坐的筆直，兩腿并攏，她的臉上出現(xiàn)了嚴(yán)肅焦慮的神色，認真的對劉明道：“是的。法院把我判給了我爸爸。”

    劉明和蘇夏涵對視了一眼，看來，好像找到源頭了。那個方塊腦袋的父親怎么看都怎么一臉嚴(yán)肅，雖然第一眼看上去很搞笑，可仔細回想起來，那個呆滯的眼神和嚴(yán)肅的語氣，就好像喪禮上的白花一樣讓人壓抑。認真回憶那個方塊的臉龐，讓人從心底里沒來由的生出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