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心

    “娘怎會不知道你的性子，你是我一手養(yǎng)大的孩子。既然你說不是你做的，那就一定不是你?！?br />
    對洛錦言這點了解還是有的，云氏隨即臉色一沉，看向洛云瑤：

    “我看是你自己調(diào)教丫鬟沒個輕重，失手把人打死了，事后又害怕，打量著你姐姐好欺負(fù)，這才把事情都推到你姐姐身上！糊涂！”

    洛云瑤被訓(xùn)，心中是又氣又急，明明昨天已經(jīng)跟母親說過了，怎么她今天還是這般偏袒洛錦言？

    深吸了一口氣，洛云瑤正要為自己分辯幾句，但是被云氏瞪了一眼，倒是不敢繼續(xù)再說什么了。

    把這一對母女的互動看在眼里，洛錦言眼里倒是有些深思，洛云瑤雖則行事狠毒百無禁忌，但是卻還能聽云氏命令，足可見云氏心機(jī)之深、在洛云瑤心中的威望之重。

    “夫人，既然你說到了云瑤，那我少不得跟你再說兩句掏心窩子的話?！?br />
    似乎是真的為洛云瑤著想，洛錦言認(rèn)真地道：

    “昨兒去相府賞梅，妹妹竟然同外男在相府的隱蔽處……見面，好巧不巧，這一幕還被不少名門貴族的小姐們瞧見了。當(dāng)時我就在旁邊，別說傅小姐這樣的清貴人家了，連一向同云瑤交好的穆小姐都覺得行為不妥。這說出去啊……還真是壞了我們相府的好名聲?！?br />
    “還有這種事？”

    不由得蹙緊了眉頭，云氏越發(fā)覺得自己的這個女兒不成器，相貌性子竟是沒有一分像自己的，做事手段不高明也就罷了，如今竟還留下了這些把柄！

    “娘，你別聽她在這里胡說八道！”

    情急之下洛云瑤也顧不上什么姐妹情分了，她急得站起身來，“那不是什么外男！是二皇子殿下！我、我……”

    急得連話都說不利落了，洛云瑤見云氏臉色越發(fā)陰沉了，只得惡狠狠地瞪了洛錦言一眼：

    “你就是見不得我好？如果我們府上能夠出兩個皇子妃，那又有何不可！”

    “你真是糊涂了！這樣的妄念你也敢生出來？！”

    沒想到洛云瑤竟是真的生出了攀附皇家的念頭，云氏勃然大怒，她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你還有臉怪罪錦言？我正要好好謝謝她！一府出兩名皇子妃，你以為是天大的榮耀？這是烈火烹油！你這是要把整個洛侯府都置于油鍋之上！”

    “……”

    洛云瑤一句話都不敢說，不過云氏這一番話，倒是讓洛錦言對她有些刮目相看，深居內(nèi)院的女子，居然也能有這般見識，倒是比洛云瑤強(qiáng)多了。

    “夫人，我就先退下了。”

    她要管教女兒，自己可沒什么興趣，不過，只希望經(jīng)過云氏一番好好敲打后，洛云瑤能夠安分一段時間。

    從白石院出來之后，洛錦言看著被云氏打理得井井有條的院子，倒覺得，當(dāng)時洛侯把后院大權(quán)交給云氏，倒也不算是個錯誤的決定。

    自己的生母、也就是洛侯的元配，出身甚高，是鎮(zhèn)國公袁盛同長公主的女兒、平寧郡主?？ぶ魍搴钜嗍乔嗝分耨R，兩人感情甚篤，彼時云氏不過只是一個通房，只是郡主生下長子之后就已虧損了身子，后來再懷上自己的時候，越發(fā)虧了氣血，補(bǔ)不回來，生產(chǎn)時乏力，下身血流不止，勉力生下自己之后便撒手人寰。

    母親袁氏去世之后，洛侯雙親族人都勸他再娶，但是侯爺不愿再娶新人，以免繼室權(quán)勢做大、欺壓元配的一雙兒女，便把云氏扶正。

    云氏出身很是尋常，父親和兄長不過是一介七品小官。

    不過，即使父親考慮得面面俱到，卻也還是漏了一點。

    那就是人心。

    想著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有走動了的外祖家，洛錦言倒是有些頭疼了。

    早些年在翠玉的挑唆下，自己不知是怎么了，偏認(rèn)為外祖家那些個表姐瞧不上自己，竟是同外祖家徹底斷了聯(lián)系，盡管外祖逢年過節(jié)都派人接請，自己都不肯去……現(xiàn)在想來，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打打鬧鬧，何至于此。

    不過，很快便是除夕了，自己正好借這個機(jī)會，同外祖家修復(fù)關(guān)系。

    回到自己的小院，洛錦言甫一踏進(jìn)院門，就看見原本負(fù)責(zé)灑掃的秋容正在吃力地提著熱水，她原本身量就不足小小的人兒提著這么大一桶熱水，看著實在就令人心驚。

    “這是怎么回事？我記得這些事原本不是婆子們?nèi)プ龅膯?？?br />
    大戶人家里，打熱水這類粗使的活計都輪不著丫頭們?nèi)プ觯N身伺候的丫頭一般只需要伺候主子洗漱即可，什么時候還輪到她們來做這些事情了？

    “奴婢、奴婢這是……”

    秋容一時間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洛錦言又仔細(xì)瞧了瞧，竟發(fā)現(xiàn)原本應(yīng)該在院子里看著的婆子竟是一個也沒見著！

    下人房間里，兩個粗使婆子并著管外頭行走的心月正圍在火爐子旁邊說說笑笑，幾個人一并嗑著瓜子、旁邊的小桌子上還擺放著一小碟點心，幾人別提多愜意了。

    那婆子嗓門忒大，說話跟嚷嚷似的：

    “……要說還是二小姐體恤咱們這些做奴才的，我可從沒在大小姐手上得過這些個吃食。前幾天翠玉那慘樣你們可看見了沒？她從前可是大小姐身邊第一得意的，如今也落得這個下場！”

    “不過翠玉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大小姐也不是沒有賞賜，只是這油水都落到了她手里，哪里還有咱們的幾個的份？”

    “現(xiàn)在大小姐身邊伺候的是玲瓏和令荷，倒是個好相處的，就是不知道……”

    另一個婆子似乎對翠玉怨念頗大，還是心月覺出了不對勁：

    “讓杜鵑那個小蹄子去提水，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來？”

    聽到這里，洛錦言一腳踹開了房門，她冷笑著看著屋內(nèi)幾個抱團(tuán)吃東西的婆子丫鬟：

    “倒真是養(yǎng)出了一群白眼狼來了！我院子里的月錢發(fā)的可是最多的！一兩碟點心就能把你們幾個收買了……我留著你們豈不是在養(yǎng)內(nèi)賊？”

    就算她平日里賞賜給底下人的物事都被翠玉給昧了，可是月錢的事情是做不得假的，洛錦言看著她們齊齊跪了一地，磕著頭瑟瑟發(fā)抖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原想著你們也跟了我這許多年，就算平日里做事憊懶了些，我都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成想竟養(yǎng)出了一群背后怨懟主子的刁奴！”